胡灵连忙拽住江辰的衣角:“等等,你现在出去也帮不了伯父伯母!”江辰身形一滞,停下来转头看着胡灵。
“官府派人搜查,不可能只来了这几个。一定还有其他的官兵在这附近。”胡灵的眼神里透着一丝机谨,“你贸然出去不仅自己难以脱身,想要帮着伯父伯母离开这里就更别提了!”
胡灵说的确实有道理。可是眼下江辰必须要去药铺那边,如果爹娘真的遇上了蹲守的官兵而再次被抓走,恐怕生还的几率会十分渺茫。
江辰忧心如焚,他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办法。
胡灵指了指仓库门口,之前他们所骑乘的那匹马此刻就拴在树下。“待会儿我骑上那匹马将他们引开,趁着那些官兵走远了,你再赶过去救伯父伯母!”
“可是你一个女孩子,万一出点什么意外……不行不行,我不能让你冒险!”江辰不同意。
“眼前最要紧的是救伯父伯母!你还不相信我的手段吗?就凭那些个兵丁,他们还奈何不了我。”见江辰还要再说些什么,胡灵伸手轻轻捂住江辰的嘴巴,“不用再说了,就当我欠你的……”
胡灵突然的举动让江辰愣了几秒,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
“引开了那些官兵,我就去找你们。”说罢,胡灵紧跑几步扭头说道:“记着,等官兵走远了你再出来!”
跑到树下,胡灵迅速解开缰绳,用力一跳便骑坐在马上,而后飞快地朝着巷子另一边离去。巷子里那几名兵士看见一个女子飞快地跑了出来,有一个人当即就认出是之前在大牢里出现的那名女子。
“兄弟们,那女的就是刚才三人中的一个!快通知附近的其他弟兄将这里封锁起来,剩下的兄弟跟我一起抓住她!”其中一名兵士转头去联络附近的其他兵士,其余的几名朝着胡灵离去的方向急忙追去。
路过仓库门前的时候,一名官兵迟疑地朝仓库内看了看。仓库内横七竖八摆放着各种杂物,漆黑一片,似乎并没有人活动过的迹象。看到几名同伴越追越远,那名兵士也不想将女子跟丢,于是紧跑两步赶在了几人的身后。
仓库中,江辰屏住呼气伏在一个昏暗的角落处,脚下不敢发出一点声音。等到搜查的兵士越走越远渐渐听不到动静之后,江辰才从仓库走出来。
“灵儿,这次真的多亏你了。你一定要平安和我们汇合!”江辰感叹道。
为了躲避这些官兵,江辰又耽误了不少时间。简单地辨别了一下方位,江辰急忙朝着药铺的方向跑去,他只盼着自己能够早些赶到,看到父母一切平安无事……就像他心中所期待的那样。
“百草康”药铺的大门上,交叉贴着两张白色的官府封条,上面盖着东阳府衙的官印。从江亭山入狱的那天开始,这封条就一直在门上贴着。
这家铺子,曾是他们夫妻二人的心血,现如今一切都不重要了,柳香兰最大的心愿,就是一家人能够平平安安生活在一起。可是他的丈夫后天便要被发配充军,他那可怜的儿子过不了几天就要被开刀问斩……生离死别,天各一方!独自一人的柳香兰又如何能够承受得了?积压在心中的那满腹愁怨又能向何人去诉说。
铺子里的伙计早已散去,他们都有各自的生活,都还要养家糊口。不干活儿就没饭吃。为了生计,他们也只能离开这家药铺,再去寻找别的营生。有些伙计心里还对这家药铺恋恋不舍,毕竟这年头,找个像江亭山夫妇这般体贴下人的好东家并不容易。
夜深人静,药铺后院的堂屋内亮着一盏烛火。屋内隐约有一个人影,那是江辰的母亲柳香兰。
堂屋的正中央摆着一张四方桌,桌上放着一个篮筐,里面摆着布料针线和一些杂物。篮筐旁边是一盏蜡烛。柳香兰坐在桌子旁,手中拿着针线和千层鞋底。桌子上还摆着两双已经成型的棉布鞋。
在烛光的映照下,隐约可以看见她脸上未干的泪痕。几根手指因为长时间用力已经有些红肿……后天就是江亭山发配启程的日子。凉州战事吃紧,乱民人数不断壮大,官军的战线不断后缩,似乎有崩溃的趋势。
东阳城距离凉州路途遥远,柳香兰只想着能够多备上几双鞋,就算路上磨破了,江亭山也有鞋可以换。现在也已是深秋,天气越发寒冷,她还为江亭山和江辰准备了两身棉衣……想到这里,柳香兰的眼眶又湿润了。不停涌出的泪水逐渐模糊了视线,她看不清手上的动作,针尖刺破了手指,柳香兰竟也感觉不到多少痛楚。常说十指连心……此刻她那颗伤心破碎的心里又承受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痛苦。
将那滴血的手指轻轻含在口中,柳香兰眼泪婆薮,掩面小声呜咽起来。
屋内的灶台旁边放着几个鸡蛋,蒸笼里装着蒸好的韭菜馅包子。这爷俩都喜欢吃韭菜馅的……明天一早生着火,给他们热热包子,锅里再煮上几个鸡蛋送过去。除了这些,她再也想不到还能为他们爷俩做些什么。
看着这间空旷的屋子,柳香兰回想着昔日三人曾经那些美好生活的画面……她多么希望最近发生的这一切只是一场梦,第二天早上醒来,一切还像原来那样。江亭山从外面拉了一车药材,风尘仆仆地回家给自己一个拥抱,自己却笑着嫌弃他弄了一身的土;江辰从私塾回来,兴奋地缠着自己听他背诵今天才学会的诗词。
曾经幸福的一家三口,自从搬到东阳城不久,就被那些不明身份的人诬陷入狱,一个完整的家庭顿时分崩离析。她想不明白为什么,老天为什么会这样对待他们,他们又做错了什么?只想简简单单地活着,难道就这么难么……
柳香兰顿时又陷入深深的痛苦中。
不知过了多久,“咚咚咚……”后院传来一阵连续的敲门声。
柳香兰从伤心的情绪中渐渐脱离出来,她看向门口的方向:“都这么晚了,还有谁会来敲门?”
怀着些许担忧和害怕,柳香兰还是走到了门前:“是谁在外面?”
“是我,知府衙门的汪师爷!”门外站着的,正是东阳知府洪万良的师爷汪正行,同时也是小凉山的匪首大当家。
衙门的汪师爷?柳香兰还是不放心。自己一家并没有和这个汪师爷打过交道,三更半夜的,这个汪师爷这么晚来敲门想要干什么。
“汪师爷,这么晚了您有什么事吗?”柳香兰再次问道。
汪师爷嘴角微微上扬,露出发黄的牙齿:“我是为了你相公和你儿子的事情而来!”
听到这话,柳香兰心里咯噔一下。难道亭山和辰儿的事情有转机?可是这三更半夜的……想到他们爷俩也许有一线生机,柳香兰也顾不了那么多了。
放下门栓,柳香兰将身前那扇木门轻轻打开,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。男人身着绸缎皂衫,戴着一顶镶翠的帽子,面容精瘦,眼窝有些凹陷,皮肤干枯发黄,脸上的胡须稀疏交错生长着。
柳香兰微微屈膝行了个礼,叫了声:“汪师爷。”
看着柳香兰脸上那未干的泪痕,哭得有些红肿的双眼,凹凸有致身姿,任谁看了这般样貌都会觉得楚楚可怜。夜色昏暗,面对如此月下美人,汪师爷的内心瞬间躁动起来。
见汪师爷直直盯着自己,柳香兰突然有些紧张:“汪师爷,天色已经很晚了,有什么话还请师爷就此告知。”
挠了挠心口,汪师爷尴尬地笑笑:“你丈夫和儿子的案子确实有些棘手啊!之前在大堂上,你们口中说的那个入室栽赃的窃贼迟迟寻不到踪迹,可是那瓶毒药也确确实实是从你们柜子里搜出来的。”
看了看柳香兰那越发沉重的表情,他故作严重地说道:“物证在案,又有原告指认,你们家的这个案子确实不好办,不好办啊!”
柳香兰一时间又着急起来:“难道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……”她的语气中隐隐带着哭腔。
“办法嘛,也不是没有……”汪师爷狡黠一笑:“一路走过来,我这手都冻僵了,不如咱们上屋里,我给你详细说说?”
柳香兰心思全在江亭山和江辰的身上,那还顾得上身边这个汪师爷。听到汪师爷说可能有别的办法,她来不及思考,连忙和汪师爷往堂屋走去。
看着眼前柳香兰那微微扭动的腰肢,他的心里像是有个小虫在爬,那感觉似乎更痒痒了。
来到了堂屋,柳香兰将桌子上的针线布鞋收了起来。汪师爷在四方桌旁坐下,看着柳香兰在屋里来回走动,那细长的眼神就像是一头狼在欣赏眼前诱人的猎物一般。
柳香兰很快就烧开了一壶水,沏上茶叶给汪师爷端了上来,放在了他的面前。
汪师爷的表情越发开心了。
“师爷,您有什么办法能够救救我丈夫和我儿子?”柳香兰给汪师爷倒上一杯茶,语气有些急切。
接过柳香兰手里的茶,看着她那嫩白修长的手指,汪正行差点忍不住就要摸上去。“办法嘛倒是有,不过可能会付出些代价!不知道你愿不愿意?”
柳香兰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:“愿意!什么代价我都愿意。不管是钱也好,还是房子什么的……只要我能给的,我都会尽全力去想办法。只要我的丈夫和儿子能够平平安安的回来,我可以什么都不要!”
“不不不,不用那么麻烦。”汪师爷站起身来,慢慢朝着柳香兰走过去。
看着汪正行一步步向自己靠近,柳香兰心里突然开始紧张和害怕,身体慢慢向后退去。
遮掩的有些太久了,汪正行那张恶心的嘴脸终于露了出来:“只要你陪我一晚,一切都好商量!”
柳香兰顿时吃了一惊,猛地向后退,结果被脚下的长凳绊了一下,身体顿时失衡跌倒在地。
“不不,不……不可能!不能……”因为害怕和紧张,柳香兰大脑开始空白,说话也变得结巴起来。
跌倒的过程中,柳香兰碰倒了放在桌上的茶壶。只见茶壶沿着桌边翻滚下来,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应声碎裂,滚烫的开水顿时四溅飞扬。
热气蒸腾下,汪师爷那张尖刻猥琐的脸给人的感觉竟是那样的恐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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